【仙流】别来无恙（31）
31
路上的行人比起白天少了很多，沿街商铺都拉上了闸门，店招霓虹却闪烁依旧，映衬得整条街道流光溢彩不输白昼。
流川换下工服，走出这幢外墙像俄罗斯方块的银色大楼，在路边排成一列的黑色出租车中，一眼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，和倚靠在车门上那个，更为熟悉的人。
这人穿着西装和深绿色长大衣，双手插进兜里，两腿交叉，懒散地斜靠在车上。无论何时何地，他都不会多费一分力气，总是知道怎么让自己舒服，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。
哪怕是这样没个正形，这人依然能俘获不少目光。走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向这个身量修长、发型挺拔、相貌俊朗的青年看上几眼。
真是个惹眼的家伙。流川掀起眼眸，直勾勾地望向他。
被看的那人自流川从银色大楼出来，视线就粘在他身上没移开过。
四目相接，在冬日夜里，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冷的心，好像瞬时浸润到了一潭氤氲的温泉里，突如其来的热意让流川的心忍不住缩了一下，又很快被满满灌入的热水膨胀开，胀得仿佛心要冲破胸口，飞到眼含笑意的那人身上去。
流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因为仙道去瑞士出差，才短短七日未见，自己已经很想他了。这份想念，不会比仙道每日在短信电话里说的“我好想你”，要缺少任何一分。
流川快步走过去，看见仙道也即刻迎了上来。走路带起的风吹开了他的大衣衣襟，更显得俊秀飘逸。
在对方眼前站定，还没等仙道开口说话，流川先一把用力拉拢他翻在两侧的衣襟，边帮他系上纽扣，边凶巴巴地教训。
“你到底是冷还是不冷？不冷你穿什么大衣，冷又不把扣子系好。干什么，敞开当滑翔翼想被吹到天上去？”
仙道很轻地笑了一声，拉住流川的手阻止他继续系纽扣的动作，顺势还把刚刚系上的那些都解开了。
接着，在流川疑惑又生气的目光中，他张开大衣把人一起裹了进去。
“现在不冷了。”仙道弯起嘴角轻轻地说。
流川刚想说话，缩在大衣内的双手就被仙道握住了。
难怪敞着衣衫，仙道真的一点都不冷，他的掌心暖烘烘的，但没用什么力道，只是轻柔地牵起自己的手，在大衣里环绕过他的腰身，贴到了他的后背上。
然后再把自己紧紧拥在了怀里。
“我好想你。”流川听见他说。
这一声近在耳畔的亲昵，比前几日隔着手机的任何一句话，都要让流川感到心动，感觉到心跳快得离谱。
他靠在仙道温暖的大衣里，轻轻嗯了一声。
“决定晚饭吃什么了吗？”流川问。
“大冷天的晚上，想吃点热乎乎的。”仙道说，“拉面？”
流川顿了一下，拒绝道：“不要，太普通。去吃松阪牛寿喜烧。”
“怎么啦？”仙道侧过脸，亲了亲流川发红的耳朵，“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吗？有好消息要告诉我？”
“嗯，我连续两个月都是top sales ，要升职了。”流川从仙道怀里仰起脸，说，“今天让我买单。”
流川目无旁物，只看着仙道的时候，漂亮凌厉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自信骄傲，浑身带有一股你等着最后一定是我赢的冲劲，闪闪发光地让人完全忽略了他工作整日的疲惫。
和六年前在神奈川四强赛场上，明明已经气喘吁吁，还不服气地说，马上就把分差变成两位数。投篮被阻挡后，不是倒回去重新组织进攻，而是越挫越勇迎难而上，迅速做出假动作晃过自己，扣篮成功。得分后还不忘挑衅，怎么样比分又拉开了。
现在流川自信又坚定的神态，和六年前简直一模一样。
流川离开日本去了美国后，仙道回忆起来，就是天气预报说37度的那个炙热的一天，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怦然心动，还有按捺不了的欣赏和喜欢。
仙道站在寒冷的银座街头，看着流川眼睛里映射出的辉煌华灯，再次感受到了六年前夏天的皎阳似火和控制不住的强烈情感。
他不顾三三两两的来往行人，倾身亲吻了一下流川明亮的眼眸。
“流川枫无论在哪里，都是最璀璨闪耀的。”
“上个月的销售报表出来了。”店经理在晨会上对大家说，“业绩第一名还是流川枫，稳中有升，也带动了整个店铺成衣的销售量，做得非常好！”
“第二名是Sabrina，虽然去年底男装成衣的业绩略有下滑，但上个月有显著提升，而且在配饰品类依然保持领先优势，值得鼓励。”
“回顾完一月销售情况，我们来说一下二月的活动。情人节前夕店内会有春夏新款成衣搭配活动，有专业的Stylist做搭配讲解。现在就行动起来，邀请你们有购买实力的顾客来参加。好，晨会就到这里，大家加油！”
“我都不知道邀请哪些客户比较好。”
流川正在脑海里罗列邀请名单，就听见Jenny 在前面说道。
“Sabrina，你已经在邀请了吗？出手太快了吧。”
流川抬眸，看见Sabrina举起手机贴在耳边听了一会儿，又拿下来快速地打字。
“嗯，之前和仙道小社长一起来过店里的一位先生，最近看到我发的新款图片，有看中就直接买单让快递送到家，很爽快大方的客人。”Sabrina面上洋溢着喜色说。
“哇，和小社长一起来的呀。”Jenny 被吊起了八卦之心，撞了撞Sabrina的胳膊问道，“帅不帅？是不是小社长的男朋友之一？”
流川的脚步一顿，脑海里刚想到的名单瞬时都换成了仙道彰。
Sabrina撇了撇嘴，说道：“才不是，也是一位社长公子，家里的株式会社是知名的渔具生产商。”
“那也很有实力吧，真羡慕你，又找到一位优质客户。”
“还好吧，他说今天有空，下午来店里买几套衣服。”
流川快步越过闲聊的两人，重新整理好名单，拿出手机给顾客发送邀请信息。
下午，流川正在二楼的柜台整理上一位顾客试背的手提包，一道狭长的阴影挡住了光线，落在色彩缤纷的包带上。
流川抬起头，看见上午还满面笑容的Sabrina板着脸站在他面前。
“流川君。”Sabrina沉着嗓音说，“楼下的顾客指定要你服务。”
流川迅速回忆了一下，今天约好的顾客分别是三点、五点和六点到店。现在才一点多，难道是顾客提前到了？
他欠身向Sabrina 道谢，就走下了楼。
“嗨，流川。”
刚从楼梯拐角走出来，流川就看见了坐在绿色沙发上的人。
是谷口。
“您好。”流川走到谷口面前，微微欠身。
“好久不见啊！”谷口站起来，露出熟稔的笑容，“上次一别，快两个月没见了。”
他的声音不小，流川知道，身后的Sabrina 也听见了。
“不好意思，Sabrina。”流川发现谷口的视线越过自己，落在后方，“我本来也想关照女士的，没办法，受老朋友仙道所托，指定我一定要在流川这里购物，抱歉抱歉。”
流川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，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，合不来。哪怕他是仙道的朋友。
但是流川还是用专业客气的语气开口。
“想看看什么？”
“来买几套衣服，有春装吧？”
“最新款的春装刚到店。”流川先向Sabrina欠身致意，然后走在靠前两步的距离，侧过身对谷口说，“请到楼上挑选。”
“这几套都是这季的主打款式。采用轻盈的面料，廓形剪裁和精湛工艺相结合，服装上身更轻便，也更显低调奢华。”流川展示其中一套服装，“这件七色提花针织外套，是经典的哈林顿夹克版型，绿白棕的配色很符合品牌的调性，也更显个性和气质。这件衣服的工艺难度很高，产量很少，我们店目前只有一件，正好是您的尺码。”
“行啊，这件我要了。”翘着二郎腿靠在贵宾室的沙发上的谷口说道。
虽然流川不喜欢他的口无遮拦，但诚如Sabrina 所言，是个爽快大方的顾客。
流川刚想介绍其他款式，听见谷口接着说道。
“哎，流川，瑞士的风景很不错吧？乘坐布里恩茨蒸汽火车了吗？”
不明白他在说什么，流川站在那里没有回答。
“照我说，七天太短了，哪里够玩呢，至少玩上半个月吧。仙道也真是，带男朋友去旅行当然要玩得尽兴。”
这下流川听明白了，谷口以为仙道带着自己一起去出差了。
“我没去。”流川说。
“不是你吗？”他看见谷口突然放下翘起的二郎腿，坐直身体，满脸诧异，“我听仙道秘书说，他请了一周的假，让秘书订了酒店，还有两张往返瑞士的机票，我以为是和你去旅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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